Unlight 威廉生日賀文
「你在等待什麼？在等待重生、等待死亡，或是等待著……」
「我在等待一場可以堆積很深很厚的暴風雪，讓自己掩沒其下直到消逝無蹤……」
他猛然驚醒，而後徹夜難眠。
聖女之館附近有一片蓊蓊鬱鬱的森林，至少幾個月前它還綠意盎然著。
連續幾個月的降雪，草木早已枯萎休眠，樹梢上只留著光禿禿的枝椏以及蟄伏等待春季萌發的芽。森林裡一片死寂，連一絲蟲鳴鳥叫都聽不見。沒有風吹過這裡，枝梢投射在雪地上形成斑駁的樹影，乍看之下顯得極度陰森。
威廉最近喜歡到這座森林散步。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在這裡，很安靜，可以思考很多事情。
包括自己生存的意義。
「我……是誰？我為什麼要來到這世界上？」
不明就裡地來到這個難以理解的世界，威廉總是刻意與其他人保持距離。他知道自己還存有戒心，無論是由於陌生環境與陌生人，或者只是因為擔心自己那奇怪的能力。
威廉一直很痛恨自己的特殊能力。
不死。
他看遍了各種死亡，自己卻還活在這世界上。看著曾經的親人、友人，甚至敵人一個一個死去，然而自己不死。他受夠了戰場上的血腥殺戮，所有的生命都在那裡消滅、葬送，但自己仍然不死……
他只能繼續看著周遭的人逝去，到最後，這世界會剩下自己一人留著嗎……如果除了生命之外什麼都不剩，那還有什麼意義？對於這樣不死的自己，從一開始的厭惡、排斥，直到現在的無奈、悲傷……
這個世界……是死後的世界。但自己既然不死，又為何會來到這裡？雖然這樣的疑惑馬上就被悲傷洗去。如果這個世界也跟現世一樣，那是否還是不得不看著大家消逝無蹤？如果這個世界不會有活著的人，那自己又是什麼樣的存在……或者，是「什麼」？
痛苦。最後什麼都沒有留下，只剩痛苦。
他曾經想盡辦法讓自己接近死亡……但也只是接近而已。
無論如何，依舊徒勞無功。想尋死，卻死不了。
接近死亡的感覺，是不是比真正邁向死亡還要痛？
他根本無法驗證這個問題的解答……
這座森林處處潛藏著危機。
像是積雪很滑，很難走，一不小心就會跌倒；像是刺骨的寒風夾雜著尖細如針的碎冰，刮傷臉頰的感覺好比被刀劃過；像是結凍的湖面其實脆弱異常，稍有不慎就會掉進那深不見底的冰冷湖水裡，而且這人煙罕至的地方，也許過了很久很久都不會被發現有誰溺水……
威廉有時會漫步到湖中央，也許隱約盼望著自己能踩空墜入湖中，忘卻一切的了結生命。但他卻會下意識的小心翼翼行走，踩空了就可能會死，可能能夠達成一直以來的心願……果然還是不想死嗎？始終矛盾的心態讓他感到焦慮及煩躁，想做些什麼，卻無力改變現狀。
他在心裡暗暗嘲笑這樣懦弱的自己。
這天，一如往常的，他走進這座靜悄悄的森林。
冬春交界的時節，融雪的氣候比下雪天更加寒冷許多。
踏過森林中積雪漸少的地面，薄冰在他腳下喀喀響著。很冷，但他好像感覺不到一樣。
也許這種近乎自虐的寒意才能真正讓他感受到死亡與活著的分別吧。
但原本寂靜的森林早已不再寂靜。
威廉緩步行走於陽光灑落的森林中，有什麼在逐漸顯露著生機。
枝梢開始冒出淺綠的嫩芽，葉片從厚重的苞片中掙脫，這是萬物邁向新生的景象。
他察覺到他時常坐在那裡發呆的，那個熟悉的角落。原本是鋪滿深雪的平地，如今融雪的冰層被綠芽撐開，裂縫中冒出玉白翠點的花朵。小小的植株上沾滿細細碎碎的冰晶，但依舊掙扎著往天空生長。
待雪草。
原來雪地下躲了這樣渺小又堅強的生命。
聽不見小草破冰的聲音，卻彷彿能看見倔強的綠意探頭朝著陽光的方向伸展。待雪草往天空探出碧綠花梗，花梗上開著潔白如雪的花，花又低頭審視著曾困住自己的雪地。為什麼？
戰勝了死亡，就可以重獲新生吧。
那從未真正死亡過的自己，又為什麼要拒絕生存呢？
「既然死不了……何不好好活著……」輕如耳語一般的氣息脫口而出，也許他找到答案了。
嚴冬的待雪草藏在地底下，或許跟自己一樣，忍受著接近死亡的痛苦。
但積雪逐漸融解之後，嫩綠的芽梢會再次探出冰層，迎接新生的另一年。
他看著小小潔白的鈴形花朵，好像領悟到了什麼。
「威廉！大家都在找你欸！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遠處跑來幾個戰士，氣喘吁吁的對他說著。
「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你生日了吧！？」威廉愣了一下，隨即跟著前來尋人的戰友們走回大宅。
「回家吧……」然後，他悄聲對自己說道。
也許這是另一種意義的「生日」……
……越過絕望，然後重生。
（完）
作者的話：
有點憂鬱的一篇文……嘗試用自己的想法去抓威廉的個性，可能會跟大眾的觀點不一樣吧，但是從不同角度看事情，本來就會有不同的結果，不是嗎？
很罕見的去查了威廉生日（2月17日）的誕生花……這還真不是我的作風……查到不少版本，但是覺得這種Snowflake （大待雪草／雪片蓮／鈴蘭水仙）最符合威廉的氣質。
一樣不談花語。待雪草是一種耐寒的球根植物，冬天會只剩下球根，其他像莖葉跟花都會枯萎。它生長的環境在冬天都是會下雪的，找到一些照片是花葉從雪中探出來的樣子。雖然不是很鮮艷的花，但是很美，很堅強，不畏懼冬天帶來的低溫。
如果能撐過寒冷的冬天，那溫暖就不遠了吧？
如果曾經走過那麼多痛楚，那是不是會更珍惜久違了的平靜生活呢？
到了星幽界之後，多少都會改變一點個性吧。如果威廉能夠再樂觀一點，再開心一點，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厭世，那麼悲傷了呢？
無論如何，生日快樂。
（圖片來源：Google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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