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31日 星期四

〈星幽年終祭聖女,消災防疫保平安〉

 


──宅邸日常無CP

 

  年末總是特別忙碌。

  今年的星幽界,聖女之館沒有像往常一樣舉行跨年晚會,寒風中飄著幾乎凝結成冰滴的細雨,眾戰士理論上應該窩在宅邸裡愜意地煮火鍋或烤肉或飲酒聊天,渡過兩個年份交接的那一剎那。

  但戰士們的引導者──那位總是讓人摸不清楚想法的人偶少女──突然臨時決定將戰士們集合起來。

 

  「大小姐要拜拜了嗎?」戰士里斯滿臉困擾地看著一旁手捧螢光色怪書,召集眾人聚集到宅邸中庭的引導者,小小的人偶指著比她高出許多的說明板興奮地蹦蹦跳,上面寫著要收集指定種類的怪獸回來烹調成美味菜餚,作為年末拜拜的祭品。

 

  「你是說像上次中元節一樣拜三牲什麼的喔?那次真是搞得大家人仰馬翻欸……」另一位戰士迪諾搔搔草綠色短髮說著。「雖然拜拜的料理都超好吃的就是。」他補了一句,看來好像沒有特別反對這次再度舉行祭祀儀式。

 

  「那麼,此次前往討伐並做為食材的魔物為何?」出葉問道,他與老友閒聊或對話時不會刻意掩飾自己的鄉音,顯得放鬆許多。

  「呃,我們上次去打的是……」里斯回憶著,但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

  「……是飛龍王。」馬庫西瑪斯冷靜地接話,不……也許並不那麼冷靜。

  「……」曾為連隊E中隊的四人面面相覷,似乎勾起了什麼不願再度想起的傷痛往事。

 

  「各位戰士,請大家保持一阿爾雷*的社交距離,並戴好口罩,不可以只遮住嘴巴,要連鼻子一起遮起來然後壓好鼻樑壓條唷。」戴著紅綠色系還印有雪花圖案醫療口罩,穿著超厚保暖衣物的人偶少女宣布著,她的聲音透過擴音裝置,在凜凜寒風中傳送到宅邸的每一個角落,不只有聚集在中庭的戰士,連正要從房間走出來到指定地點的戰士們也聽得一清二楚。

 

  「欸……沒有人去跟大小姐說聖誕節早就過了,現在戴聖誕色口罩很奇怪嗎?」有位戴著一般淺藍色口罩,穿著軍服的戰士低聲對右邊一阿爾雷處的另一位戰士竊竊私語,但另一位戰士反駁道:「能確實隔離病毒就是優良口罩,不必管什麼顏色。」他推了推眼鏡,但每說出一個字,呼出來的水氣就染霧鏡片一次。「但是,人偶也需要口罩嗎?」疑惑的話語從口罩中透了出來。

  眼鏡戰士環顧四周,不管戰士是不是人類一律戴上了口罩,即使形狀顏色各異,仍然以正確的方式覆蓋住了口鼻,連外型是熊的奧蘭也戴上了特製大型奧蘭專用口罩。看來引導者與沃肯及侍者們不遺餘力的宣導收到了極佳的成效。

 

  「因為現世正流行奇怪的瘟疫,連復活的戰士回星幽界來玩都要隔離十四天,真是太不方便了。今天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所以我們要再來拜拜一次,祈求來年諸事順利,疫情趨緩,眾人健康平安。」人偶少女朝聚集在一起的戰士們解釋著。

 

  「書裡面有說『以毒攻毒』,既然現世流行的是新種瘟疫,那麼我們也抓一隻瘟疫來拜拜!一定要料理得很好吃喔!」人偶少女的嗓音沒有抑揚頓挫也沒有溫度,只是比平常快許多的語速顯示了她的興致十分高昂。

  「……不是飛龍王就好。」從E中隊隊員們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們對於捕捉瘟疫沒有任何意見──但這也可能是因為討伐瘟疫幾乎不會讓他們上場的關係。

  「……所以說,泰瑞爾,麻煩你了。」人偶少女話鋒一轉,她面無表情的小臉轉向一旁粉紅短髮的男性工程師。

  「等、等等,為什麼又是我?打瘟疫不需要我幫忙弱化吧?」泰瑞爾困惑地開口問道。瘟疫能夠反利用戰士給予的負面狀態來削弱戰士,不像龍魚系列與妖蛆系列的怪物一般能夠輕易討伐,最常使用的通常對瘟疫施以狂戰狀態,再抓準時機讓瘟疫把狀態丟回來──但這項能力屬於另一位工程師瑪格莉特。

 

  「瑪格太太需要移動階段在遠距離時才能讓末日幻影成功賦予對手狂戰,但近中距離瘟疫會強制取消我們的移動選擇,必須一開始就在遠距才行。」人偶少女連珠砲般地解釋著。「所以讓你上場,使用Rud913拉到遠距再換上太太就可以了。」

  「不對,換人後,下一回合還是有機會被拉近啊?」泰瑞爾還是不懂人偶少女的策略。

  「所以必須讓你在遠距被瘟疫打下場,這樣太太就可以直接上來了唷。」親暱地以愛稱叫喚瑪格莉特的小人偶看向淺藍髮色的女性工程師,工程師朝她嫣然一笑。

  「不不不不不……為什麼非我不可?可以在攻防期間拉遠的隨便講都講得出好幾個,像是薩爾卡多,或是露緹亞都是啊!」泰瑞爾急急為自己找尋不必上場送頭的理由。

  「原因只有一個。」人偶少女伸出一隻食指,頗有某位戰士喜好的某部戲畫中擔任主角的死神小學生的氣勢。

  「因為──你比較容易被精算!」她一如往常的平板嗓音如今聽來卻帶了點天真無邪的殘酷。

  「…………」泰瑞爾抱頭蹲下,他第一次如此痛恨他的被動技──即使這個「被動技」其實根本不存在──但,以訛傳訛的謠言最後也可能變成真的,不是嗎?


*******

 

  巨大的藍色四足魔獸被戰士們搬到宅邸中庭,原本寬闊的庭院如今看來竟狹窄了許多。人偶少女背著小手繞著瘟疫走了一圈,迅速地決定要做成瘟疫十吃。

  「香煎瘟疫排、瘟疫藥膳火鍋、茸兔蕈炒瘟疫柳條、鹹酥瘟疫佐鮮採妖魔草、瘟疫滷肉飯、蝠鹽烤月光鳥、瘟疫排骨酥麵、瘟疫肉片鮮湯、瘟疫鮮肉餡餅、蝌蚪王子瘟疫奶茶……最後是鮮奶油瘟疫布丁蛋糕,好,就這十道,我們一起做好之後就可以拜拜啦!」

  聽了引導者這番話,眾戰士陷入「聽起來好像很好吃」、「明明是瘟疫十吃怎麼會有十一道菜」與「慢著這東西能不能吃啊」以及「為什麼混入了奇怪的東西」之間的矛盾混亂情緒中。但行動派的小人偶一刻都停不下來,她開始扯著侍者的衣角要他們把烹調方法快點準備好發下去給各組戰士。

 

  戰士們分成數個小組,彼此分工合作。隨著陣陣香氣飄出,他們逐漸認同這顏色詭異的魔物做成的料理可能是不為人知的美味佳餚。在笑語聲與刀鏟撞擊聲中,一道道令人食指大動的瘟疫美食陸續端到侍者們事先安排好的大供桌上。

 

  「都準備好啦!接下來就是開始拜拜了!」站在特製踏腳台上的小人偶大聲說道,她接過褐衣侍者梅倫已幫忙點燃的三支細長竹條,將雙手舉至略為頭頂的一半高處,另一位紅衣侍者路德則指示戰士們遵循社交距離在大小姐身後排好隊,雙手合十準備拜拜。

 

  人偶少女首先恭敬地拜了三拜,而後開口念出禱詞,語氣一反稍早毛毛躁躁亂蹦亂跳的樣子,雖然仍聽不出話語中的感情,卻顯得平穩許多……只是不清楚這段禱詞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現世瘟疫降臨,病毒藉飛沫傳染,迅速蔓延,造成人類與眾多生物災情慘重。星幽界雖勉強擋下病毒,但仍不可掉以輕心。如今瘟疫肆虐已近一年,盼聖女大人給予保佑:望來年諸事順利,眾人平安;望疫情趨緩直至消滅,人人健康無病無痛;望風調雨順、五穀豐收、六畜興旺;望宅邸戰士們未復活者能早日取回全部記憶順利復活,已復活者能實現原本未能完成的心願。」語畢,她再次持細竹枝拜了三拜,身後的戰士們也跟著三鞠躬。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宅邸遠方有如藍色火焰燃燒一般,明亮而刺眼的藍光布滿了整片天空,艷藍火舌顫動著,從中浮現一張骷髏般的臉孔。

  理當已經被戰士打敗的炎之聖女出現了。

 

  「子孫有孝順否?」此時,穿著紫色燕尾服的侍者布勞捧著提詞板念出上面的字句。

  「有喔!」人偶少女大聲回應,透過擴音器放大數倍的聲響在寂靜的中庭迴盪著。

 

  「慢著,此台詞是否有些不對。」出葉低聲問著身旁的老友們,但他們只是困惑地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但藍色火焰燃燒得越來越旺盛,眾人甚至能夠感受到熱度逐漸逼近,即將抵達宅邸,企圖把這棟建築物連同裡面的人、事、物通通焚燒殆盡。

 

  「唉呀,聖女大人發怒了呢。」路德看著藍色火焰越來越猛烈,臉上維持著一貫的招牌笑容。

  「是『玉座的凱旋門』……」小人偶喃喃自語,將一旁的迪諾推了出去。「就決定是你了,迪諾,快跌倒!」

  「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小小姐!本大爺的招式對即死技能完全無效啊!」迪諾毫無形象地慘叫出聲。他獨自面對滿手行動卡的炎之聖女,腦海中像跑馬燈一般掠過的是生前的記憶,以及在星幽界時與大家相處的回憶……

  說時遲,那時快,凱倫貝克、魯卡及威廉各從手中射出了兩張詛咒三,剛好把炎之聖女的手牌一張不剩地通通打掉,她終於停止即將發動的攻擊,消失無蹤。宅邸的天空恢復原本那般略帶沉悶的灰濛濛,無光也無暗,無喜也無憂。

 

  「呼……本大爺……運氣……真好……」迪諾無力地癱坐到地上。

 

  炎之聖女消失了,祭拜的儀式也宣告結束。小人偶輕快地從踏腳台上躍下,以相當不雅的姿勢著地──當然被侍者們嘮叨了一頓。她拿起擴音裝置大聲宣布:「可以吃瘟疫大餐了!」眾戰士這才回過神來,三五成群地朝香氣四溢的美味料理進攻。

 

  「來年會怎麼樣呢?」褐衣侍者笑笑地看著位戰士與人偶少女搶著一串鹹酥瘟疫肉,思考著即將到來的新年度是否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嗯……會怎麼樣呢。」如果之後取回全部的記憶……紅衣侍者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那裡稍早曾是炎之聖女出現過的地方,如今毫無半點她存在過的痕跡,一如往常的灰。

  「不管會變得怎麼樣,我們都必須盡心盡力侍奉大小姐。」畢竟早就不一樣了,新舊記憶融合之後產生的化學變化……紫衣侍者淡淡一笑,那笑容裡看不出情緒與心思。

 

  「梅倫、路德、布勞!你們要不要喝蝌蚪王子瘟疫奶茶!剛剛奧蘭喝了一大杯,現在正很高興地在滾球球呢!」小人偶朝三位侍者衝過來,雙手高舉著一個插著粗吸管的大杯子。

  「大、大小姐,先不要……」

  「……奧蘭真的是在高興嗎?」

  「啊啊,大小姐,您今天還沒吃藥呢,我去拿……」

 

  儘管渡過了許多風風雨雨,今年的最後一天,宅邸依然是如此和平與歡樂。

  那麼明年,是否會如眾人所願,平安、順利?

  只能靜待時間的流逝逐漸構築出未來的樣貌……


  *一阿爾雷約為1.5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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