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魔〉

  

Unlight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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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蕾特

#林奈烏斯

　　巨大龍鯰沉重的身軀終於頹然崩塌，散裂成一片片醜陋的碎塊。

　　在有限時間內打倒了渦中的魔物，里斯、迪諾、出葉三位戰士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

　　「話說你們兩個，最後居然把這傢伙丟給本大爺處理！要不是牠攻擊的時候本大爺不小心跌倒了，我們就又要全滅啦！」迪諾呈大字形仰躺，腳上還留著剛剛閃過攻擊時擦傷的痕跡。

　　「真是奇怪，我明明獲得了能克制渦中魔物的神秘力量，但為什麼還是……」

　　里斯指的是部份已經到現世走過一遭的戰士們在這段期間內忽然得到的力量，這股力量專門針對渦裡的怪物，能讓自己的攻擊變得更加犀利。

　　「里斯，本大爺覺得……你得到的，大概是小小姐說的『爛骰』之力吧。」

　　「……我不想深究大小姐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出葉將連帽外套的帽沿拉下遮住自己的臉，低著頭不發一語，也許是因為自己一下子就被龍鯰收拾掉而感到內疚吧。迪諾似乎猜出這其中的原因，伸手拍拍出葉的肩膀。

　　「沒關係啦出葉！最後還是打死這條魚了嘛！不要自責！」

　　但出葉只是搖搖頭。

　　「不。」他終於開了口。「好可愛，下不了手。」

　　「「出葉醒醒！那不是貓咪！」」迪諾與里斯異口同聲地大喊。

＊＊＊

　　「泰瑞爾呀──你最近怎麼累成這樣呢？實驗出了什麼問題嗎？」午休時間的實驗室中，幾位工程師正在享用向侍者們訂購的便當，而林奈烏斯看著這陣子總是無精打采的泰瑞爾，不禁這般好奇地開口問道。

　　「不，因為最近出現了很多渦，引導者每天都帶我出去打……」泰瑞爾有氣無力地回答。

　　「這樣啊──真是辛苦你了。」

　　「咦？泰瑞爾，你之前好像有說過，很喜歡去渦裡採樣本跟測試儀器的……」C.C.放下手邊的餐具，忽然插進一句話。

　　「別提了！我明明就是工程師，測試新兵器什麼的我當然很樂意，但那個人偶卻只是叫我站在那裡打開反射屏障！渦裡的魔物卻不知怎麼搞的，每次都能把我打成重傷……」

　　「啊啊，這就是所謂的『精算』之力吧，值得好好研究一番呢──」

　　「不必想破頭了，那都是因為吾的緣故。」古斯塔夫不知何時站在研究室門口，也不知偷聽他們的談話多久了，這讓三位工程師都嚇了一跳。

　　「吾很需要你們珍貴的力量，真的不考慮加入吾的行列嗎？」

　　「咦？上次不是已經拒絕過你了嗎……」C.C.有些膽怯地回應著，不敢正眼看古斯塔夫的臉。

　　「抱歉呢，隨意來這裡挖走重要的研究員，恐怕大小姐也不會允許的唷。」林奈烏斯則瞇起眼來，泰然自若地笑著說道。

　　「你們再考慮看看吧，吾的大門隨時為你們敞開。」古斯塔夫臨走前還不忘丟下一句話。「若是仍舊不願意加入的話，吾也不會怪罪你們的。吾只會在你們打渦的時候，好好對那些怪物詛咒一番。」說完，他揮揮手，帶著自信過剩的微笑離開了研究室。

＊＊＊

　　「碧姬媞大人，歡迎回來。」庫恩畢恭畢敬地在聖女之館大門口迎接那位被他視為主人的嫵媚女子。「今天一整天也辛苦了吧，對付那些醜陋的魔物。」庫恩又想起渦中那些生物猙獰噁心的樣子，忍不住稍稍露出了鄙視的表情。

　　「不，今天大小姐沒帶我去打任何一隻魔物唷。」碧姬媞露出優雅的微笑。「大小姐帶我去找布勞泡茶了，布勞心情一好，就送了我這個。」聽見碧姬媞的回答，庫恩這才發現她的懷裡多了兩個精緻的玩偶。

　　「等等大小姐要來找我玩娃娃，你可以退下了。」碧姬媞撫摸著布娃娃表面柔軟的絨毛，輕聲說著。。

　　「可……！是的。」自己準備好的話一句都派不上用場，庫恩暗自想著。原本預期碧姬媞會說「希望那個愛差遣人的人偶消失」之類的話，這樣他就能順利除掉這宅邸的主人「引導者」，帶著碧姬媞離開這裡……順利的話也許還可以將碧姬媞那美麗的靈魂做成自己最棒的收藏品。

　　毀掉這個世界，找不回原本的記憶又何妨呢，自己原本就是為了追尋美而誕生的，再創造更多美的記憶不就好了嗎。

　　……啊，這一切果然還是不如自己所算計的。

　　庫恩有禮地朝碧姬媞鞠了個躬，走出了大門，朝中庭的方向前進。

＊＊＊

　　名為「卡爾杜斯」的斷罪者集團正在中庭喝下午茶，似乎非常悠閒的樣子──也或許是由於這次干擾星幽界的是大量的渦，引導者認為她們的能力較不適合對付那些魔物，因此她們便待在館邸中放了長假，閒得發慌。

　　但各自躲在一旁偷窺的古斯塔夫與庫恩顯然對她們相當有興趣。

　　古斯塔夫看中的是她們的力量，能導正歪曲，另一方面而言是讓事情的走向導向另一個結局；庫恩大概是看中了她們強烈的執念吧，這樣的執念，當然是一種美的表現。

　　「誰？是誰在偷看？別想傷害姐姐大人！」其中年紀最小卻非常靈敏警覺的波蕾特立刻抄起了放在桌邊的機關槍，朝樹叢的方向掃射，躲在樹叢的古斯塔夫硬是吃了兩顆子彈，並感覺包覆特殊能量的子彈正加速自己體力的流失。古斯塔夫索性躺在地上，無奈地舉起雙手。

　　「吾可沒有惡意啊，妳們怎麼如此對待同在一座宅邸的戰士呢。」痛是痛，但還不至於讓自己完蛋，古斯塔夫依舊擺出那副悠哉的樣子，還不忘挖苦一下這群對自己頗不友善的女孩子們。「不過……妳的力量還真是有趣，吾相當喜歡啊，波蕾特小姐。」

　　聽見古斯塔夫的話，艾莉亞娜連忙把妹妹護在身後，其他的卡爾杜斯成員也擺出了警戒的姿態，但波蕾特不願被姐姐保護，反而挺身而出，喊著要跟這個奇怪的大叔一決勝負。

　　然後躲在柱子後面偷看的庫恩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一把大鉈刀抵住。

　　「你這傢伙又是來幹嘛的？想來被老娘砍砍看嗎？」希拉莉惡狠狠地瞪著庫恩，毫不留情地說道。

　　「我可什麼都沒做。還有，放下妳那不存在任何美感的兇器。」

　　「你、你說什麼？！」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你們，住手。」但遠方傳來的那個沒有抑揚頓挫的嗓音阻止了這場館邸內鬥的發生，大家朝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宅邸的主人──穿著輕便洋裝的小人偶，她身邊陪著的是那位身材姣好，懷裡抱著布娃娃的女子。

　　「咦？碧姬媞大人，您不是說要……」庫恩推開那把極富威脅的大鉈刀，站起身來向女子行了個禮，女子則仍是那不變的魅力十足的微笑。

　　「剛剛是跟大小姐在房間裡用娃娃討論接下來對付魔物的戰略唷。」碧姬媞懷裡的絨毛布偶像是有靈性似地閉著眼舒服睡著。

　　「妳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一句話就要我們住手？這兩個不懷好意的傢伙，必須問清楚他們的企圖才行！」「姐姐大人說得沒錯！必要的話就開槍打爆他們的頭好了！」卡爾杜斯成員之一的艾莉亞娜滿是不悅地盯著小人偶看，似乎對引導者的指示無法認同……但也或許是因為她對於自動人偶的敵意使然。而一旁的波蕾特依舊處於備戰狀態，雙手緊握著機關槍，隨時都有扣下扳機的可能。

　　「現在正是需要集合大家力量的時候。」這座宅邸的引導者說道。她指指庭院的另一頭來訪的朋友們──與自己長相相似但穿衣風格迥異的幾位人偶少女，她們各自帶著自己的戰士。原本相當空曠的庭院，馬上變得擁擠許多。

　　「現在先幫大家分組，工程師們主要負責異常狀態，波蕾特、庫恩，你們也去幫忙。」引導者下了指示，波蕾特雖然不太情願，但考慮再三還是接受了；只是庫恩顯然對自己接獲的任務感到不滿。

　　「碧姬媞大人怎麼辦？妳該不會又要她用那個會讓自己受傷的能力……」

　　「庫恩，照大小姐的話去做。」碧姬媞的語氣變得冰冷，庫恩立刻明白這是命令的口吻。

　　但碧姬媞卻沒有要上場戰鬥的意思，只是抱著娃娃坐在引導者旁邊，像是準備欣賞一場精彩的電影。「今天我的工作，是負責照顧大小姐唷。」她嫣然一笑，摸了摸引導者的頭。

　　「古斯塔夫，麻煩你等等對魔物使用詛咒之力，保護其他戰士們。」她繼續下著指令，但林奈烏斯卻提出了疑問。

　　「等等──大小姐，古斯塔夫的能力不是會讓泰瑞爾的反射屏障失效嗎？」

　　「今天不使用反射能力。」她抬起面無表情的小臉，對泰瑞爾及林奈烏斯回答著。「泰瑞爾負責讓魔物的負面狀態最大化。」

　　「這種小事，吾當然辦得到。」古斯塔夫回答。「但你們務必再考慮一下加入大……算了，現在就不提這件事了。」看見眾人開始各自準備稍後對付魔物的工作，他決定暫緩招攬組織成員的任務。

　　「這樣啊──看來今天的渦討伐戰，與平常不同呢。」林奈烏斯的眼睛瞇成更細的小縫，笑著說道。

　　「小小姐，那我們要……」「連隊的大家，負責給魔物致命的一擊。」迪諾的問題還沒問完，引導者便下達了指令。

　　大家各自分配好工作後，引導者掏出一個精巧的擺墜，並將擺墜的繩線纏繞在手指上，然後將墜子的一端懸垂在半空中，擺墜左右搖晃的同時，她喃喃念起像是奇異詩歌的文句。

　　接著，遠處像是呼應似地響起沉重的鐘聲。

　　「魔物出現了！大家做好戒備！」里斯呼喊著，並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火焰從他的手指竄出，迅速往前及往後蔓延至手臂及劍身。他大步往前走，踏進那個有可怕怪物出沒的危險區域，其他人也隨後跟了上去。

　　大家陸續抵達渦區，等在那裡的是一隻多足的巨大妖蛆，帶著令人作嘔的猙獰色彩，蠕動著朝引導者與戰士們逼近。

　　「今天預計有五至七隻渦獸要對付，大家一起努力吧。」其中一位人偶少女這樣說著，並指揮她豢養的妖精王妃進行攻擊。

　　「讓我的鐵鎚來粉碎牠們……」

　　「無上之怒……」

　　「尤莉卡跟康拉德，退下。」引導者只是簡短地命令他們。「魔物身上那些異常狀態不可以消失。」

　　不用幾分鐘，負面狀態的前置作業已經完成，侍者路德一面甩著鞭讓狀態繼續維持，一面與其他戰士閒聊著。中了狀態的妖蛆痛苦地扭動著，攻擊與防禦大大減弱的同時，生命力也一點一點地不斷流逝。

　　「「現在正是時候。」」兩位人偶少女同時下達了指令，往前衝向妖蛆的是阿貝爾與弗雷特里西，他們揮劍的速度快得看不清楚，轉眼之間，妖蛆獰綠的鮮血四濺，但牠卻仍頑強地抵抗著，就算只剩一絲生命力，還是奮力咬傷了靠近的戰士們。

　　「「糟糕，爛骰了。」」兩位人偶少女異口同聲地說道。

　　「里斯。」這棟宅邸的引導者話才剛說完，里斯便提起火紅的長劍對茍延殘喘的妖蛆進行最後一擊。在華麗的烈焰中，妖蛆迸裂成無數著火的肉塊，如隕石一般從天而降。對斬殺魔物已相當有經驗的眾戰士們巧妙地避開妖蛆的殘骸，很快地，結束了一場渦的討伐。

　　「第二隻出現了！是龍鯰！」不遠處一位戰士高聲呼喊著，她身旁的人偶少女手持新的擺墜喚出另一隻魔物，於是大家朝龍鯰的方向前進，開始一場新的討伐戰……

＊＊＊

　　「今天辛苦大家了。」所有的討伐戰全部結束之後，這棟宅邸的引導者招待她的朋友與她們的戰士們享用美味的餐點。除了平常就可以吃到的蛋糕餅乾之外，還有這次討伐渦所獲得的稀有肉類。那些看起來有些可怕的肉塊，在幾位戰士的巧手之下竟變成一道道佳餚，散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氣。

　　「這個……真的可以吃嗎？」波蕾特猶豫地看著烤得恰到好處的海魔燒，她簡直無法置信這是剛剛那隻長得像章魚的大怪物所做成的料理。

　　「放心，里斯都……有烤熟。」出葉取了一串，遞給了波蕾特。

　　「不是這個問題嘛！」波蕾特噘起嘴不滿地回答，但她還是接下了那串海魔燒，拿在手中遲遲不敢下口。

　　「……雖然不想承認，但其實味道還不錯。」忽然，她聽見姐姐艾莉亞娜小聲地對她說著。

　　「咦真的嗎？」聽到姐姐的話，波蕾特動搖了。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海鮮的鹹香味在她嘴裡擴散開來。

　　「！」她詫異地盯著手中的食物看。「真的，好好吃……」波蕾特不知不覺已經將整串海魔燒全吃光了，她並沒有發現製作這道料理的里斯正讚許地朝她點點頭。

　　「吾看中了你優秀的能力，你是否願意加入大善的行列？與吾一起開展新的世界，用你精湛的火焰，創造出更多的美食！」古斯塔夫叉起一塊炭烤龍鯰，滿意地咬下一大口。只是里斯完全無視他的存在，與好友出葉及迪諾聊得正開心。

　　「碧姬媞大人，這道海鮮濃湯相當美味，您是否嘗嘗看？」庫恩遞上一個精緻的小碗，裡面裝滿熱騰騰的湯品，碧姬媞則微笑接下。

　　「謝謝你，庫恩，何不幫大小姐也盛一碗呢？」看著一旁的引導者睜著玻璃珠般的雙眼看著自己，庫恩心不甘情不願地又端了一碗湯過來，然後看著小人偶與碧姬媞一邊享用美食，一邊玩著布娃娃。

　　「果然很不是滋味啊……這種情緒真是不美麗。」庫恩自嘲地輕笑一聲，轉身走向放滿食物的餐桌，取了一盤紅燒龍鯰。

　　「咦！？妖蛆的口感居然這麼有嚼勁！我原本以為會軟軟爛爛的……」C.C.咬了一口涼拌妖蛆之後驚呼。

　　「這看起來是以妖蛆身上較為堅韌的皮膚部分做成的……大概像是涼拌海蜇皮那樣的作法吧？」林奈烏斯仔細研究了一下這道顏色有點可怕的料理，但卻毫不畏懼地吃了一大口。「沒錯沒錯，果然是很有嚼勁呢──」

　　「考慮得如何？之前吾跟你們提過的事。」古斯塔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出來，捧著一盤叫不出名字的肉片一邊吃著一邊向工程師們搭話。

　　「怎麼又是你，之前拒絕過了吧？」不知為什麼，泰瑞爾似乎對古斯塔夫特別有敵意，他沒好氣地回答著，但林奈烏斯阻止了這場即將發生的爭執。

　　「古斯塔夫先生，今天別提那些事了，要不要試試看這個妖蛆沙拉？很清爽又口感十足唷。」

　　「呃……好、好吧，吾姑且一試。」雖然妖蛆所做成的料理賣相都十分駭人，但嘗起來的滋味卻令人難忘，這或許就是古斯塔夫迅速被食物轉移注意力的原因吧？他沒有再以加入大善組織的理由繼續試圖說服其他戰士，反而與大家一起享用起滿桌的美味料理。

　　「大小姐，我們收到一封求救信。」從門外急急走來的是侍者布勞，他展開一張對摺的小卡片，念著裡面的文字。「這位大小姐我們不認識……但她發現了一隻靈龜，離靈龜消失只剩下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需要大家協助。」

　　「庫恩、娜汀、出葉，走吧。」簡短地點了三位戰士的名字，引導者披上禦寒的小外套，毫不猶豫地朝渦的方向走去。其他的人偶少女也帶著各自的戰士準備前去幫助那位陌生的朋友。

　　看來，這棟宅邸的眾人又有新的事要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