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逃走中2016〉

威廉2016生日賀文

Unlight日常

　　雨月，冰冷的空氣中淅淅瀝瀝地落著寒冷如霜的水滴。

　　清晨五點，威廉撐著傘，小心翼翼地繞過積水的路面，離開宅邸往森林深處走去。

　　他喜歡安靜，安靜的生活與安靜的獨處時光，即使今天是相當重要的日子。

　　想起稍早時悄悄踏出聖女之館，在門口被一位侍者撞見，幸好還是順利脫身了……威廉心想。

　　「今天是您的生日對吧，威廉先生為什麼一大早就要出門呢？」紫衣侍者直接切入話題的重點，讓威廉一時之間無法迴避。

　　「我……」

　　「威廉先生，您在逃避吧。在躲什麼呢？」

　　「我……我不是很喜歡大家幫我慶祝生日。」面對侍者的提問，他只好老實說出來。

　　「這樣啊。我可以理解唷，但為了怕大小姐失望，您散步完記得回來參加宴會，好嗎？」紫衣侍者只是一貫專業而親切的微笑，但話語中似乎帶有某些不容許拒絕的意味。

　　「這……好、好的……我明白了……」

　　「對了，威廉先生。」威廉走出宅邸前，侍者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叫住他。「外面在下雨，請用這個。」他笑著遞上一把紫色的傘。

　　告別侍者後，威廉正準備掩上聖女之館的大門，便看見大廳裡走出兩位戰士。其中一位似乎用眼角餘光瞥見他而喊出聲來。「咦？那邊那個，是不是威廉？今天不是他生日嗎？想到哪裡去啊？！」「你有看錯嗎？真的是威廉？」「不知道，總之先過去看看再說！」

　　現在應該離開這裡，越快越好。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威廉拔腿就跑，顧不得大門尚未關好，急忙衝到宅邸中庭的轉角躲起來，一面探頭朝大門口偷看。

　　……那兩位戰士雖然仍在尋找自己，但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

　　威廉鬆了一口氣。

　　「話說回來……為什麼我要逃走啊……」他嘆了一口氣，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感到無可奈何。

　　「庫魯托，你怎麼在這裡？」緊張的空氣被一聲低沉的嗓音劃破，威廉回過頭去，發現是是自己國家的王子，古魯瓦爾多。

　　「啊，殿下，我……」

　　古魯瓦爾多不知為什麼也躲到了轉角，與威廉一起探頭偷看宅邸大門的方向。觀察過週遭狀況後，點點頭，他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

　　「有人要抓你啊，你還個真是容易遇到災難的傢伙。」

　　「不，不是的……」威廉連忙否認，卻又不知如何解釋目前的情形。「他們或許是……不希望我缺席今天的宴會吧。」威廉遲疑了一下，終於說出口。

　　古魯瓦爾多似笑非笑地看著威廉，然後說著。

　　「我去拖住他們。你可以去森林，我打獵的時候常去，那裡很安靜，沒什麼人會去。」

　　「……殿下？」威廉不敢置信地看著古魯瓦爾多。

　　「感覺很好玩。」古魯瓦爾多聳聳肩。

　　威廉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才小聲地開口說話。「謝謝您……殿下。」

　　「欸？這不是古魯瓦爾多嗎？那我們剛剛看到的果然是威廉嘛！」兩位戰士衝上前去與古魯瓦爾多對話，威廉則趁他們注意力分散的時候往反方向離開。

　　「不。我今天沒看到他。」

　　「咦？不是嗎？」

　　威廉逐漸遠離宅邸，不時回頭看著兩位戰士與古魯瓦爾多。

　　「或許在這裡……殿下真的找到了他所尋求的事物……」

　　那位王子的背影，或許不再是那個只有鮮血，有如死神一般的殺戮形象了……

＊＊＊

　　威廉緩步走至森林深處的湖畔，融雪後僅殘留幾片薄冰的湖面粼粼閃耀著微弱的波光。岸邊生長著幾叢正開著小花的稀奇藥草，清新的香氣沁入鼻腔，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來到這個世界也很長一段時間了……或許早已習慣這裡的生活步調。

　　只是尚有許多很難理解的東西，像是某些足以勾起痛苦回憶片段的人、事、物。

　　太過快樂的情景，只會加深痛苦的刻印。

　　威廉坐在湖邊，閉上了眼睛。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但他已不是會興高采烈慶祝的孩子，面對即將來臨的生日宴會，他竟有點不知所措。

　　「為什麼……跑來這裡？」

　　一聲帶著疑惑的方言口音傳入威廉耳裡，威廉嚇了一跳，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一位穿著連帽外套的戰士提著水桶與釣竿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是出葉啊，你也很早起呢。」

　　出葉點了點頭，默默走到威廉身旁的一棵樹下，擺好釣竿與水桶，又開了口。

　　「早上比較……空氣好。」

　　「原來如此……」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在湖邊，許久都沒有交談，威廉望著湖面發呆，出葉則不發一語地釣著魚。

　　「之前……的事，謝謝你。」已經不知道時間又過了多久，出葉總算打破沉默，但威廉並不了解出葉話中的含意。「你是指……」

　　「剛到這裡，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常害你們…受傷。」出葉用著有些不自然的腔調與威廉對話著，似乎努力在掩飾自己的口音。而這句話，威廉聽懂了。

　　身為宅邸主人及戰士引導者的小人偶，會讓較有資歷的戰士負責訓練新人，威廉也不例外。只是，威廉的特殊能力總會讓不少新進戰士「印象深刻」。

　　「沒什麼，不必放在心上……」

　　威廉想起每次發動力量受傷後，其他戰士總會用極度愧疚與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剛開始威廉還會耐心解釋，但後來……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他明白大家都是出自好意，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那些關心。

　　看著許多比他資淺的戰士逐漸成長、恢復記憶，然後運用自己的能力帶領其他新人。或許這個世界的運行就是這麼回事吧，有某些想法開始靜靜地在威廉腦中打轉著。

　　如果換個角度想，或許恢復記憶與繼續往前走，都有了理由與動力……

　　「晚上……有生日宴會。」出葉忽然又說道。

　　「啊……是的，我知道。」

　　「威廉你……必須要參加，不能缺席。」出葉站起身來，收起釣具。「為了……怕你逃走，我跟你一起……回宅邸好了。」

　　「咦？」威廉疑惑地看著出葉。「我並沒有要逃……」

　　但威廉沒有再多做解釋，他淡淡一笑，順從地跟在出葉背後，朝聖女之館的方向踏上歸途。

　　寧靜的森林依舊下著雨，但灰色的天空好像變得明亮一點了。